7000只猛虎在美国人的后院里失去自由

世界上老虎最多的地方是哪里？

答案可能是美国人的后院。据估计，在美国大约有7000只私人饲养的老虎，比全世界的野生虎数量还要多。

在美国的50个州中，不少州内立法都并未对养老虎的行为作出限制，其中德克萨斯州更是以养虎成风而闻名，拳王泰森曾在自己德州的住所内养过五头老虎。

可以说，养虎是美国上流社会的一种风气。

但老虎毕竟不是猫。许多人声称是出于喜爱而养虎，但背后的生意并没有这么简单。

Netflix近期出品的纪录片《养虎为患》就细致地揭示了围绕在这种猛兽背后的复杂纠葛。

《养虎为患》究竟讲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？

*以下内容涉及一定程度的剧透

纪录片的主人公——虎王“乔野生”（Joe Exotic），拥有全美国最大的私人动物园“GW野生动物公园”。

据乔的口述，在动物园中光是老虎的数量就有227只。而这家动物园最大的特点就是能让游客们近距离地观察和接触老虎，在缴纳额外的费用之后游客还能与小虎玩耍和拍照。出于或是好奇或是炫耀的心理，尽管票价高达四百美元，每天前来参观的游客依然络绎不绝。

乔有着非常强烈的表现欲，他拥有自己的私人电视台和电视节目，经常直播老虎和他的故事。

很多人对乔的印象不坏。他动物园中的员工都是一些走投无路的人，或者一些刑满获释的罪犯。乔给了这些人一个新的开始，让他的手下对他都充满感激。

然而，此后员工的工作强度和生活待遇还是不如人意。他们挤在狭小的、充满老鼠的房间内生活，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，不合乔心意的员工也会被赶出动物园。这样看起来乔也没有成为救赎他们的人。

他上过杂志，参加过综艺，出过两张唱片专辑，甚至竞选过州长和美国总统——他的竞选经理曾经是沃尔玛枪械柜台的销售经理。

乔的家中囤积着各式各样的枪械武器，他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利益的追求和对反对者们的深恶痛绝，即便是在镜头下，也常常扬言要“杀了这些人”。

和他关系紧张的包括动物权益保护组织和当地警方，不过他最大的死对头还是卡罗·巴斯金（Carole Baskin)，大猫救援会（Big Cat Rescue）的创始人和首席执行官。

乔经常制作一些卡罗的人偶，用尽各种手段侮辱和折磨它，并将整个过程高调地发布到网上。

卡罗的大猫救援会（Bigcat Secure）一直以来自称为世界上最大的猫科动物认证收容所，拿到了政府最高级别的安全证明，其目标就是要将“大猫们”从乔野生这样的私人手里解救出来。

卡罗是一个重度“大猫爱好者”，她家中的几乎所有东西，包括盘子、柜子、窗帘、还有她的衣服和行李箱都是猫科动物斑纹的。

她认为，用动物牟利再买来更多的动物是一种可耻行为，这样做只会让更多的动物被囚禁。因此她经常派人游说乔演出的商场，让他们中止与乔的合作，还建立了“动物虐待”网站，在上面对乔进行指控。

她说：“有一件事是我能够确定的，就是大猫不应该住在笼子里。”

这样的观点获得了许多人的支持，她的游说行动也让很多人相信乔野生这样的人都是在虐待动物。

然而，那些被卡罗解救出来的大猫们，还是被她半放养和圈养在笼子里。

“一只老虎需要约1040平方公里的领地，仅仅是笼子是不够的。

但我们将他们圈养起来是为了给他们提供一个安全的地方，直到它们死去。”

卡罗是个极其富有的女人，她的大猫援助中心同样也向参观者收取门票费用，还有着船游、夜间游、儿童夏令营、婚礼等不同项目。此外她还非常擅长于网络宣传，经常上传“大猫”的播客视频获取利润，在Facebook上有着两百万粉丝。

卡罗不需要花钱招聘员工，因为她的员工都是世界各地赶来的志愿者，并且有着严格的晋升制度。志愿者们按照工作的年限穿上不同颜色的衣服。

红色上衣代表见习新手，经过一年的工作后可以穿上黄色上衣，而至少两年才能穿上绿色上衣。最后，志愿者工作五年后就可毕业为专业管理员，获得藏蓝色上衣。

志愿者们每天的工作时间非常长，遇上节日也没有休假。尽管如此，还是有非常多的人愿意追随卡罗，用爱发电，甚至认为她是一位英雄。

除了和大猫的故事以外，卡罗身上最受人关注的是，很多人猜测她谋害了自己的富翁丈夫，因为她丈夫在此前离奇失踪了多年。然后片中又提到卡罗从丈夫的前妻和子女手中抢来遗产，迅速再婚……剧情走向令人瞠目结舌，仿佛一部凶案追踪片。

虽然纪录片的主线是围绕着乔和卡罗的“魔幻现实大战”展开的，但其中还提到了不少其他人物。

例如同样豢养猛兽的安特尔博士。他比乔更加圆滑和聪明，还擅长控制年轻女孩的心理，将不谙世事的女性作为工作人员招募进动物园中，又慢慢将她们“调教”为自己的妻子。

“调教”的过程包括：

重新为她们起名字，诱导其发生性关系，帮她们决定穿什么衣服、吃什么东西，还强制让女孩们做丰胸手术……被洗脑后的女孩们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，甚至将他称为“薄伽梵bhagavat”，也就是梵语中的神。最后一个老婆住一栋别墅，组成了他口中的“大家庭”。

而博士这样“邪教教主”一般的精神控制手段，甚至还让不少同行所羡慕。

看起来纪录片的主题不只是老虎？

没错，随着纪录片的推进，我们会发现片中主角们的关注重点早就已经偏离了，很难说到最后还有谁在为野生动物们争取权益，因为一切都已经变成人类之间相互的利益争夺。

大猫情结：美国人真的那么爱养老虎吗？

在看过整部纪录片之后，最让国内的观众们好奇的还是，美国人真的这么爱养老虎吗？

长期以来，养大猫对人们来说不光是一种爱好，更是权力、金钱和地位的体现。所以无论是乔，卡罗，安特尔和毒枭骗子们，都希望拥有更多的老虎，成为那个“Tiger King”。

影片中的Jeff Lowe就是用自己养的小老虎“钓美女”，而美女和名流们也很乐意将与老虎们的合照发布在社交平台上炫耀。

不过虽然老虎可以养，但是养老虎的成本和花销还是非常大的。

据资料显示，一只成年老虎每天需要吃大约15磅的肉，一年的花销超过3000美元。

通常私人饲养者也不能为老虎提供足够宽阔的活动场所，仅仅将他们囚禁在狭隘的笼子中。

即便如此，老虎的野性和捕猎本能也使得它们很难被驯服，经常咬伤它们的主人或是逃出笼子。不过更多的情况还是被无法负担开销的饲养者们偷偷遗弃，因此在美国每年都会发生不少老虎游荡伤人事件。

早在2011年，美国各大媒体就曾经爆出新闻，称俄亥俄州有18只老虎，17只狮子，8只熊，3只美洲狮，2只狼等猛兽逃出一家私人动物园的笼子，请公众务必小心。

当时的警方还连夜请了不少动物专家来商讨此事，但最终的决定还是要射杀这些出逃的猛兽们，以防到了白天，它们会伤害无辜的民众。

被射杀的18只老虎全部都是孟加拉虎。

而美国电视节目主持人杰克·汉纳表示，这一数字尤其令人感到痛心，因为当时孟加拉虎在全球范围内的数量仅剩1400只。

事后经过调查，大家了解到，该动物园的主人Terry Thompson从监狱中被释放之后，经济就状况每况愈下，无法负担自己之前所圈养的56只动物，看着它们饿得皮包骨头，自己也难以承受，再加上妻子的离去，最终使他丧失了生的希望，用手枪自杀结束了生命，并将自己的养的动物们就地放生。

但是主人公乔坚持认为，养老虎是一种不可侵犯的“自由”。他斩钉截铁地说：“这是我的生活方式，谁也别想让我放弃。”

乔所强调的豢养老虎的自由和办动物园的自由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，越看越像是动物们的不自由。

卡罗也在为“大猫”们争取自由，但那种自由，似乎也不是属于动物们的。

动物保护主义与保护动物

但凡“主义”都是为人服务的，动物的世界则远没有这么复杂。

就像纪录片里说的那样：

“每个人都是所谓的动物权益倡导者，却没有一只动物在这场战争中受益。”

明眼人都能从片中看出来，像卡罗那样的人，她不是爱老虎，她只是爱自己的老虎。

其实从很早开始就有人开始质疑动物保护主义。保护动物本身是没有错的，目的也是为了实现人类和自然的长期共存，无论是于动物还是于人类自身，都有着极大的好处。

但我们仍需警惕的是，真正的动物保护不应该是按照个人喜好而想要去保护的，他们想保护的对象已经由普遍认知上的“动物”转化为某些动物个体。无论是恋猫恋狗还是恋老虎，以保护动物的名义出发满足自己的私欲，归根结底还是一种伪善，而且这种伪善更难让人找到理由去指摘，也更容易蒙蔽人们的双眼。

这类的“伪善”在某种程度上比“真恶”还要可怕。

尽管卡罗所表述的初衷和大猫保护的问题都是现实存在的，每年都有很多的人在遗弃老虎，也确实由于人类对野生动物栖息地的破坏，再将老虎们放回大自然已经变得难以实现。

但事情是不是还能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呢？

纪录片中另一位饲养大猫的毒贩马里奥·特布罗（Mario Tabruae）说，我们保护动物要做的不就是别让这些动物灭绝，让它能繁衍下去吗？那就应该把它们养起来，你们的钱也而应该捐给像我们这样养野生动物的人。

——乍一听好像还有点道理？

但是这种想法太经不起质疑了。如果你们没有钱了呢？如果没有人捐助或者无法赢利呢？那么动物还是难逃被遗弃或是被“处理”的命运。一切仿佛又回到了起点。

尽管卡罗这样的人还是少数，也并非所有的动物保护机构只是为自身谋利，但是我们还是要从中反思这一切。至少人们不该以某种“主义”为爱动物的一种幌子，或是对自身善良的一种作秀式的表现。

不过，纪录片的主人公之一卡罗也公开表示，这部纪录片的导演是在歪曲事实，抹黑她的形象，因此还要提出起诉。

你看，围绕在大猫背后的斗争还远远没有完结。

参考文献及资料：

1.《中华人民共和国野生动物保护法》

2.BBC NEWS：Bears, tigers, lions and wolves escape from Ohio zoo

3.赵琼. 对西方动物保护原教旨主义的批判及对中国动物保护的思考[D].苏州大学,2011.

作者丨茕穗

编辑丨王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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